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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造假是入门武功 起底中国留学中介的“包装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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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新东方深陷“欺诈门”风波时,隐身于北京五道口一座写字楼里的杨娟正在忙碌工作,与外面严寒的气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家留学中介公司,永远是一番火热的景象。

“你这成绩不行,回头得让你们学校给你改一下,另外,文书这事不用担心,留学中介不就是帮人代写的吗?”不管是面对咨询来美读高中的还是读大学,杨娟并不会用太多开场白,在她看来一些大的留学中介可以依靠名气和口碑生源不断,而像他们这样的中小型中介,只能依靠不断满足客户所需来生存。

实际上,无论是对成绩还是申请材料的包装,在杨娟看来都是中国所有留学中介都会使用的入门级武功。但让杨娟引以为豪的是,从6年前到现在,在这间只有几十平方米大小的空间,她和她的同事先后用同样的方法将不下1000个中国学生送往了大洋彼岸,“取消入学资格、被送回国的新闻年年都有,但我们这没遇到过,大家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但近来风声似乎的确紧了一些,杨娟说公司在开会时多次强调,“不仅在面对客户的时候要言辞谨慎,更在实际问题的处理方面做到万无一失,能够帮助考生取得心仪学校的同时,也不给自己招来麻烦。”

文书造假是惯例

“头儿,这个学生的文书不太行啊,到处都是病句。”

“你给改改,顺便再编点其他的进去,但别太明显,回头再被人看出来。”

“我都快成编剧了,真想不出该怎么编了。”

在杨娟所在的留学中介公司,这段对话经常出现在办公室里。有时是戏谑的语气,有时是刚入职的员工因不熟悉业务而焦虑的语调。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文书造假已是不争的事实。

“留学中介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来找中介的学生大多也都是能力不太够,或者心里没谱的,这个时候自然希望我们能帮他们进行专业的包装。”杨娟向《侨报》记者这样说道。

据她介绍,个人陈述中最重要的就是学生的社会实践经历,中介首先会让学生填写一张详细的个人信息表,然后文书人员根据信息表中的内容替学生撰写个人陈述,“平时没爱好的就加点爱好,没实践经历就给加当选学生会主席的材料。”

但有时颇为尴尬的是,同一个学校的同一届学生出现了多个学生会主席,为了不出现这样的错误,杨娟不得不花了一些功夫来和同事进行筛查和修改。

在完成书写之后,中介一般会让申请者的父母到他们所在的单位去为自己的孩子盖章,“公司、社区都行,这个难度系数很低,如果实在没有路子,我们也可帮忙。”

尽管无论是中介的单纯指导还是直接参与,在美国人的定义里都已是造假,但杨娟认为,比起成绩造假而言,难以核实的背景最有操作余地。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教师推荐信上。在美国,教师推荐信通常被认为具有机密性,连学生本人都不被允许拆阅。但在中国,大多数推荐信由中介代签,再由学生拿去给教师签字。

据杨娟介绍,教师推荐信有两种,一种是有签名的纸质版,一种是在申请系统上留教师的邮箱,由教师填写推荐信标准表格。这两种方式都比较容易造假,而且不太容易被查,因此影响最小。

这些看似简单的操作直接关系到了中介的费用。《侨报》记者调查发现,价格从1万元(人民币,下同)到60多万元不等,1万元只包括最基本的文书以及材料寄送,没有任何的附加值。而60多万元的“终极服务套餐”里则包括学校申请、材料寄送、语言培训、考试集训、面试演练等多项综合服务,某些中介公司甚至会跟客户签署“排名协议”,意为凡是购买终极服务套餐,则可保证学生最终的录取学校在全美综合排名前30以内。

成绩造假犹如走钢丝

徘徊,无助。两年的时间并未让曾经的痛苦“烟消云散”,为了能来美国开始新的生活,徐桥一家为了20万元的中介项目费和读书费用,变卖了车房,但来美国后,徐桥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学校上课的节奏。

“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和同学关系也不好,”很快,在知情人士的告密下学校发现徐桥的成绩由中介造假,最终被开除。想过要向中介维权的徐桥,最终因无处维权选择了放弃。

“成绩造假,肯定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环,一般我们也不推荐,可以说是在走钢丝。”当假扮为申请者的《侨报》记者向杨娟表达疑虑时,她这样说道。

之前她所在的公司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有家长在孩子修改成绩后感到后悔,想要退钱重做,直接找上门来闹事。为了吸取教训,不到迫不得已杨娟一般不会向客户提这样的建议。

据杨娟介绍,成绩造假主要发生在高中申请本科阶段。在本科申请研究生的阶段则很难操作,目前中国国内大学的成绩都需要经过中国学位网和美国WES的认证,所以大学生的成绩很难造假,中介一般也会直接从学校教务处拿成绩单。

“高中成绩单记录的是学生6次期末考试成绩,如果成绩不理想,中介一般就会建议家长和学生回学校改成绩,这种事学校一般也都配合,中介也会指导一下申请某所学校需要改成哪一档成绩。”

如果遇到学校不同意,“这个时候,有资源的中介,会找一个培训学校的国际部帮忙开一份成绩单,美国的大学招生官根本搞不清楚中国高中的情况,所以这种办法是完全可行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高中阶段成绩单造假就没有后顾之忧,“因为学校的成绩单会有标准的格式并且有公章,如果发现你的成绩单格式不同于来自申请学生母校其他的申请者,就可能被查,当然这个概率比较小,但不是没有。”

如果一旦被发现,该学生会直接被学校开除,签证也会作废,再想申请美国的学校会非常艰难。

在杨娟看来,这种奇怪的状况其实是事出有因,“比如你在上海上学,我在北京上学,那么你考80分跟我考80分显然是不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修改成绩单,实质上是缺少统一的成绩认证标准所带来的结果。”

“如果学生能拿到国外高中毕业证,作假的可能性就比较小。”杨娟说。

“保分” 手段多

在层出不穷的造假环节中,这并非是最大的秘密,但在这个神秘的网络世界里,保分,这两字是开启大门的重要钥匙。

除了在校成绩、背景包装以外,最后一个非常重要的硬性指标就是语言分数。基本上所有的留学生都需要托福(TOEFL)成绩。“语言不过关的话,可以去找帮助作弊或者是修改成绩的服务,一般中介都不会提供这样的服务,但我们可以介绍相关资源给客户。”

在杨娟的介绍下,《侨报》记者在淘宝上找到了一家名为“攻关秘籍”的店铺,该店铺里的商品只有一个,“托福雅思保分秘籍”。“一般叫什么‘保分’的都是干这行的。”杨娟说。

《侨报》记者联系到了这个店铺的客服,对方说必须加微信或QQ交流,在加了微信之后,对方第一句话便是“要托福还是雅思成绩?”当记者询问具体方式时,对方表示可以提供考试答案,或伪造成绩单。

其中,为客户提供答案这种方式,具体有3000元、8000元、10000元和13000元4种价位,区别在于作弊工具的不同,贵的有隐蔽性较强、如绿豆般大小的隐形耳机,便宜的有只有打火机大小的微型手机,但无论是哪种,店主都自称能保证不被金属探测仪发现。

与此同时,伪造一张雅思成绩单只要400元。为了能让记者相信,对方发来了一张伪造的雅思成绩单,从表面上看和真实的成绩单没有任何差别。当《侨报》记者试图进一步了解时,对方表示“必须把考试报名确认信与支付宝的截图发来,以确认是考生本人,才能继续谈生意。”

据杨娟介绍,每到风声紧的时候,即使是熟人介绍,店铺的老板也不会轻易说太多,“特别怕记者”。北京《中国新闻周刊》曾做过一次暗访,记者亲自体验了托福考试作弊的全过程,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几乎很多类似店铺都不敢出来做生意。

与此同时,近些年,中国学生的诚信缺失问题引起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的高度重视,不管是雅思、托福答案泄露,还是美国检方指控中国学生在考试中采用欺诈手段,再到前不久的因伪造成绩被学校开除,都让人十分担忧,“尽管有些学术不诚信行为,中美有不同解读,但整体的趋势是越来越严格,这也是我的很多客户担忧的地方,无形中给中介增加了很多压力。”

据北京留学服务行业协会此前引用《今日美国报》的文章称,90%的中国申请者提交的推荐信有问题,超过50%提交假的成绩单,10%列出不实的荣誉或活动纪录。

但是由于缺少行业内本身的规范,杨娟们一直是光明正大的用一些手段,将无数中国学子送往大洋彼岸,至于这些学生后来如何,杨娟表示自己并不关心,“感觉我们的生命和五道口一样长,都说留学中介要消失了,但我们却年复一年生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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