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等于失业,因为找工作难,要找合心意的工作更难,所以现时有些本地年轻人不断“读书”,一科之后又一科,就是不想毕业。
但对国际留学生而言,不能毕业,就连找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没有工作,就失去申请移民(PR)的机会。
一项为期三年的调查发现,卑诗省毕业的国际学生中多数未能如愿取得加拿大PR。报告指出:“卑诗省的国际学生,经常陷入不断申请工作签证的尴尬循环中;接受教育与否,对他们的就业结果,几乎没有影响。”
“先读书,后就业、再申请移民”是多数来加拿大接受教育的海外留学生的计划,为此,他们的父母不惜支付相当于本地学生5倍的学费,结果却不遂人愿。当中固然有人因自身原因,上学期间不思进取,但也有人则是被大环境拖累。
由温哥华兰加拉学院(Langara College)和乔治王子城新喀里多尼亚学院(College of New Caledonia)联合进行的一项为期3年的调查发现,“绝大多数(70%)获得学士学位的国际学生,在加拿大生活的10年内并未获得永久居留权。”
毕业季已过,在加拿大读本科的国际生,若想毕业后留下取得加拿大身份,通常有3个选择:第一,申请省提名计划(PNP);第二,申请联邦的快速通道(Express Entrance);第三,便是与加拿大人结婚。找人结婚可遇不可求,至于前两种,最基本都要有份工作。
现实与理想有差距
Jimmy当年以近乎满绩的好成绩毕业,却仍然对工作规划犹疑不决。
Jimmy学习金融专业,本科期间积极参加相关的工作实习,希望毕业后进入投资银行业就职。但直觉和事实往往是不协调的。从踌躇满志到举棋不定,Jimmy对未来预期的转变,发生在去年夏天。
“当时在瑞信银行实习,一个下午HR突然对我讲,要终止聘用,说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才会连实习生都遣散。后来我才知道,不只是我被裁员,甚至是已经工作了5年的副总裁,一样被裁了。”瑞信银行突然裁员,之后又被瑞士银行收购,这次经历对Jimmy来讲,“并不构成很大打击,但印象很深刻。没想到那么大、那么风光无限的公司,也会突然支撑不住,甚至被市场普遍认为是不可靠的。”
他后来又兼职在一家募资公司工作,负责为创业公司寻找机构投资者,将有潜力公司的原始股销售给投资公司,以销售额计算提成。
“我为了能跻身投资行业,苦读了很多年,但没想到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两个TikTok出身的网红(influencer),年纪甚至不超过20岁,全部采用远程工作,以比特币支付佣金。他们用比特币支薪,我一开始很惊讶,但更惊讶的是,他们经营良好。”Jimmy坦言,在实习被裁员之后,便明白到从事这一行不会一帆风顺,但并未预料到,曾经高不可攀的行业金字塔,已经日趋扁平化。
“仿佛自己之前为了获得入场券,所做的努力,都有些白费了,因为更有想法、更有行动力的人,不止会抢占你的生态位,甚至还会改变你所处的整个环境。”
如今Jimmy亦打算先取得工作签证,再申请PR。然而,目前的这家募资公司,以佣金形式支付酬劳,并不被政府算作全职有薪工作,因此并不能帮助Jimmy实现移民。“虽然所有的工作签证都有了18个月的续期,但我也想在有效期截止之前,找到一份投资分析师的正式工作。”
他说学生时期对职业的规划,经过现实的波折,变得不再笃定。“唯一维持不变的就是变化,但个人发展又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约,有时扪心自问,按部就班真的有用吗?但是‘晚上想想千条路,早上醒来走原路’,都是有可能的。”
毕业就像掉进地狱
Jimmy这样的优等生在职场屡屡受挫,他的朋友小朱自从毕业就陷入痛苦。
小朱是来自南京的中国籍学生,本月初刚刚从西门菲沙大学(SFU)经济学专业毕业。他坦言当年在父母建议下,申请了经济学本科课程,目的本来是为了方便毕业后找工作、移民。“在父母的那一代人的认知里,学经济基本等于发财、从事体面工作和拿高薪。申请前我也很懵懂,以为经济、金融等学科都是类似的,直到开始找工作,才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小朱承认刚来加拿大读书时较贪玩,有数门功课不合格,重修需时,延迟毕业一年,学术绩点也较低。他亦想过从SFU转学到UBC,但未能成功。临近毕业时,小朱开始后悔选择经济学作为专业。“经济学是很清贫的学科,需要走学术路线持续深造,如果读不到博士的话,找工作时与财务、金融专业学生的竞争则处于劣势。”
然而父母的想法与他不同,不希望儿子过早走入职场,坚持要他继续深造。当得知他的所有硕士入学申请均已石沉大海之后,十分生气,扬言要切断小朱的生活费供给。在此情况下,小朱不得不考虑先自谋生路挣钱养活自己。小朱父母亦十分反对他从事体力劳动,认为应该进入投资公司、大银行或者互联网企业就职。
“现在和父母之间的主要代沟,就是关于职业发展。他们认为一切都应该很容易、很轻松,只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但事实情况并非这样。”
现下,小朱计划通过联邦快速通道拿到PR,正在努力申请工作,以达到一年工作经验的最低标准。几次向银行和通讯公司投递简历碰壁之后,他已将条件降至最低,直言找工作“不挑食”,“去超市理货也好,或者去当全职家教,我都可以接受,关键在于一份全职有薪工作。”
小朱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英语水平。在几年的本科学习之后,其英文水平不进反退,如今IELTS成绩只有6.0左右。由于快速通道移民采取评分制,小朱预估自己至少要达到两科8分,一科7分才有希望获选。
“只能怪自己上学期间太贪玩,毕业之后措手不及,就像从天堂来到地狱一般。”小朱总结道。他如今一边找工作,一边恶补英文,希望移民之路能迎来转机。
父母对社会 不再有美好预期
新加坡来的Anthony任职于一家建筑规划公司,于7年前移居温哥华。相对前文中的小朱,他自述,“十岁才念完书,三十出头才在新加坡读下建筑师资格。”Anthony认为,目前遭遇就业困难的留学生有很多,但年轻人并不应该为现状负全责。
“留学生的父母以前是很乐观的,但现在,他们不再对社会有美好预期。预期一旦悲观,他们就会去催促子女尽快落地生根,甚至替子女包办前程。反过来,子女又会把规划前途的责任推卸给父母,到头来吵了很多架,要走的路一步都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