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当义工是平常事。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要求学生申请入学时要递交一份阐述做义工的经历和心得。我从羊城赴加拿大留学,一看离开学还有两个月时间,于是,争分夺秒当义工。
加拿大义工岗位俯拾即是、诸如:福利机构图书馆、移民中心;扶助弱势群体如照料残疾人或到老人院弹钢琴;为非营利性组织如同性恋联盟募捐;帮忙社区建设如搞园艺扫大街什么的。
左挑右拣,最后选中去加拿大精神健康协会属下的一家商店当售货员。经历了电话预约,填写申请资料,面试,到警察局办理无犯罪公证等手续,一来二去,两个星期后,我的志愿者工作才总算开始。
店铺坐落于温哥华的东区,属于平民阶层区(温哥华被一条南北纵向的大街划分为两个区:西区是富人区,东区是平民区),店面不到30平方米,所售商品全是人们无偿捐赠的。主要是服装,男女老少春夏秋冬装,应有尽有。此外,书刊杂志、玩具饰物、锅碗瓢盆、鞋帽袜裤,唱片录像带,大到沙滩椅,小至太阳眼镜等。
金发的Jenny是这家店的经理,50岁左右,不苟言笑,举止也感觉跟粗鲁,她这里唯一的受薪员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拆开一大包一大包的捐赠物资,分类、筛选、清理、标价、再摆挂在店铺里出售。
其他店员和我都是义工,负责招呼客人、收钱以及料理店内事务。
上班第一天,Jenny就严肃地告诉我,收钱时除了留意有无假币,还得要留神店内顾客,经常有“三只手”。我望着地面一个装着毛袜,上面布满灰尘的篮子,心想:天哪,这些东西白送给我都不要,居然还有人偷?
不久,一对高个情侣步入店铺。男的棒球帽、牛仔服,女的高鼻凹眼,上身牛仔服,里面一条花连衣裙,下面也是牛仔裤,有点像包粽子的感觉。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情侣先在店里绕了几圈,最后站在一个角落里,好像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我回头一望,那女的被男的挡住了,不知在干什么。
感觉有些异常,我慢慢走过去伸头一望,天啊,她居然脱光衣服,正在使劲地往身上套一件黑色长袖衫。我赶紧走开,心想西方人也未免太开放了,明明有试衣间,何必当众脱衣。
不久,两人走上前来,女的把一条西裤放在柜台,表示要买。我一看她那条连衣裙下正穿着刚才套上的黑衣,她很警觉,赶紧从那男的手中拿过她的牛仔服,边穿边嚷:“啊,我觉得这里冷极了。”
我不敢当众揭穿她的把戏,赶快搬出救兵——Jenny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女的跟前,厉声问道:“小姐,请问你是否打算买身上穿的那件?”那女的霎时间面无表情,木讷口结,只好伸手从身后把标价牌扯出来,匆匆付了钱,讪讪离去。
Jenny走过去整理一下挂着的女士衣服,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有条花裙不见了。想必被那女人穿走了,我才恍然大悟,那女的为何罩一条连衣裙在裤子外面。
当义工后,我学会了用收款机以及懂得怎样和顾客打交道,陪他们聊天。当地人也许日子过得太安逸,闲得发慌,只要你开个头,啊,你的狗狗真可爱,他就会把这只狗的身世、品种到生活习俗从头到尾地向你叙述一遍,直到不得不离去时仍意犹未尽。
今年复活节时,我开玩笑地问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孩是否相信上帝的存在,结果,这个简单提问,竟引发出有关当代妇女社会地位平等问题的现场讨论。
每天接触的顾客千奇百怪:扎着长辫子的土著人,眼耳口鼻加肚脐穿孔戴环的嬉皮士,坐轮椅的残疾人士,卿卿我我的同性恋伴侣,年逾八十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阿婆……
我发现,无论来人装束何等奇特,样貌何其古怪,但他们的脸上都分明写着“自信”两个字。也许与他们从小接受对自我价值的肯定的教育,所以不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我曾与一个脸上长了个大瘤的男青年聊天,这位身体有缺陷人士谈吐自如,潇洒自信。这里 几乎每个人的状态都跟国内的人完全不一样。
做义工的时候,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些我不屑一顾的旧衣物,居然畅销得很。当地人并不在乎用“二手货”。只要需要,能用的,他们都会欣然买下。比起一般商店的标价,这里实在很划算:一件冬大衣,6加币;一本厚厚的小说《飘》,只要25分加币。一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一口气买了5对毛袜,其中一只后跟还有个洞,只付了1块钱,便蹬着高跟靴屁颠屁颠地走了。中国人所看重的“面子”,在此绝对比不过“实在”的分量。
短短60天,我的义工生涯告一段落了,借此,我开了眼界,获益匪浅……有机会,我还想做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