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刘诗昆近日在受访或在他的钢琴公开课上不止一次提到:从绝对钢琴人口来说,目前中国已是世界第一钢琴大国。有三个突出标志:演奏水平提高、钢琴普及率提高、钢琴产量和质量提高。全世界学钢琴最火热的就是中国,不仅如此,在美国和加拿大,华人子女学琴的人口比例也大大超过两国的本土家庭。
更早些,在纪念舒伯特诞辰220年音乐会前,与刘诗昆同代的钢琴家殷承宗,也提起创立“中国钢琴学派”的说法。当然,殷先生表示,“中国钢琴学派”的说法是否成立,关键还在于作品。世界上两个最大的钢琴学派是德国和俄罗斯,皆因有很优秀的作品。所以,对中国的作曲家、演奏家来说,任重而道远。
“钢琴大国”和“中国学派”,这两顶帽子并不好戴。
必须承认,近些年来,在很多国际钢琴比赛得奖者中,中国青年钢琴家的身影屡屡可见。早已成熟的青年钢琴家成了唱片公司的台柱子,也频繁地亮相于世界各地的音乐厅、音乐节,与国际一线指挥家和交响乐团成功合作。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音乐教育机构开始注重国际合作。早在2003年,上海音乐学院就成立了国际钢琴中心,成为集教学研究、学术交流、艺术实践、合作培训于一体的专业艺术教育机构。民间教育机构也开始聘请国际知名的音乐教授来中国指导琴童,或者带儿童去国外进行学习交流,开拓眼界,提升水平。
但在喧哗之中,也必须看到,钢琴培训机构的教师,整体上良莠不齐。我曾参与过一次地方儿童钢琴比赛,到决赛时才发现,前六名的选手几乎是同一位老师麾下的学生,而在初赛复赛中,许多琴童也暴露出了一些显然是学琴不正规所形成的毛病。放在全国范围看,这种现象也并不罕见。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正是刘诗昆先生提到的——教育方法。不少教师自己弹琴的手型都不规范,琴童不规范就不奇怪了。若手型都不正确,再多练习时间也是南辕北辙,日后纠正也将极其困难。
对学琴人数众多的景象,也要冷静分析。很多父母送孩子去学琴,主要是从众效应。即便有目的,也是很强的实用性目的,比如孩子读小学、升中学,可凭借考级加分。这种实用性目的的结果,是不顾孩子的本心是否愿意,手形条件是否合适,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有的人认为,只要孩子手大,就一定是学琴的材料。这些都是误区。
从更高一个层面看,学钢琴是美育的重要方面,是提高艺术素养的手段之一。既然是美育,就必须考虑琴童的兴趣心。家长和老师都应以发现孩子的兴趣为主,藉此培养对音乐的热爱。有些钢琴大师在面对公众时,经常说自己少年学琴是不自愿的。作为个例,学琴的好坏与孩子的兴趣确实不总是正相关,带有一定强制性的学琴甚至是无法避免的。但违背孩子的兴趣,强迫学琴并不是件值得效仿的事,对儿童的内心也会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因此对钢琴产生厌恶甚至是痛恨的孩子应该很多,只不过,他们没机会在媒体上向公众诉说。
如果真的把学习乐器作为培养和提升孩子审美情趣的途径,小提琴、大提琴、笛子、二胡为什么不可以学呢?为什么非要走学钢琴的独木桥呢?那些抱定了要培养出一个未来大师的家庭,更是走火入魔了。
谈及中国的钢琴学派,殷承宗先生的说法无疑是正确的:没有一定数量的优秀民族钢琴作品,只有钢琴演奏的获奖者,还谈不上所谓的“钢琴学派”。原创或改编的钢琴曲作品是一切的关键。过去,我们有贺绿汀先生的《牧童短笛》《晚会》《摇篮曲》,丁善德先生的《钢琴曲集》等作品,脍炙人口;后来,我们也有过黎英海先生改编的《夕阳箫鼓》和《阳关三叠》,王建中先生改编的《梅花三弄》和《彩云追月》。只有创作先行,学琴规范,而不是大轰大嗡,中国钢琴才真的有些许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