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多伦多新飞扬留学
不久前，国际权威教育杂志泰晤士高等教育（Times Higher Education）颁布了本年度的世界大学排名。加拿大三所排名世界前100位的大学均遭遇滑铁卢，较去年排名有不同程度的下滑。三强之中，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和麦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更被中国的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以迅猛之势超越。此次加拿大顶尖高校排名的集体下滑引起了加国居民的忧虑。许多家庭移民来加，即是看中加拿大高等教育的含金量。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加拿大顶级高校在世界排名中的集体下滑？如今加拿大顶级高校在指数上遭遇挫败，又是否意味着家长在高等教育上对孩子做的长远投资缩水了？
世界大学排名发布 加国高校表现萧条
在最近公布的2016-2017年度泰晤士大学排名中，加拿大的三所排名世界百强的“国宝级”高校表现不佳，排位相较去年均有不同程度下滑。其中，排名最高的多伦多大学（University of Toronto）从去年的19位下跌至22位，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自34名下降至36名，而麦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则让出第38把交椅，落座本年全球第42强。而同时引起世界关注的是中国大学在这份榜单中的崛起。中国大陆去年仅“清北”两强挤入世界前200强，而在今年，中国科技大学和复旦大学成功上榜；中国香港地区去年有三家高校上榜，今年在原有三校排名均有进步的基础上更新增两所上榜高校；台湾方面虽仅有“台大”一家挤得一席之地，但相比去年排位仍收获了将近30名的进步。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变化是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分别相较去年跃进13、12位，成功地双双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和麦基尔大学甩在身后。
榜单一出，在本地华人家长和学生间引起巨大震动。有华人家长忧心忡忡地对《加西周末》表示，“当初耗费钱力将子女送到本地，很大程度上便是看重本地高等院校的教育质量。这下可好，加拿大的好学校全被清华北大给超过了。子女如果留在国内，不见得上不了清华北大。全家费心费时送孩子留学，怎么加拿大教育还越来越不如中国了？这样一来，我的教育投资和孩子的努力不就是打了水漂吗？”本地更有许多很多移民家庭将加国高等教育质量视作当初移民的重要原因之一。对这些家庭来说，加拿大高校排名出现下滑，是他们所极不愿见到的事。
与这些家长持相同观点的华人不在少数。如果说，仅泰晤士大学排名一家认定加拿大高等教育质量退步还则罢了，但令人尴尬的是，在本年度其他机构公布的各种世界高校排名榜单中，加拿大“三强”均表现不佳。在倾向于考察科研能力的上海排名、注重学术声誉的QS排名和相对考察综合实力的沙特排名中，加拿大“三强”甚至都遭遇了全数退步的尴尬局面。换言之，仅从榜单分析，加拿大的三所顶级高校正面临在各个方面被世界各地的其他学校赶超的危险。
对全球高校来说，这些排名并不只意味着虚名。此类排名之所以能被各家世界顶尖高校所关注和接受，是因为它们是高校获得实在利益的风向标。当今社会，无数高校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在做出选择时都会多少受到这些榜单的影响。用泰晤士大学排名负责人巴蒂（Phil Baty）的话说，这些排名“通过提供客观翔实的数据帮助学生和家长慎重择校，以让他们的每一分学费花到刀刃上”。而除了学生和家长之外，更有不计其数的企业、协会和组织参考高校排名以决定是否对特定高校进行投资和赞助等不同形式的资金投入。
针对加拿大顶级高校的退步，泰晤士大学排名负责人巴蒂隐晦地表示，“当其他国家不断投资和进步时，原来排在前面的大学只能让出位子”。言语之外，巴蒂无疑暗示，中国对高等教育的大幅投资是加拿大高校被踢下神坛的原因。在过去数年中，中国对于其顶尖高校的投资超过数十亿加元；相比之下，加拿大最大的政府高等教育赞助项目“加拿大第一研究优秀基金”（Canada First Research Excellence Fund）在过去的十年里仅为加拿大高校研究项目提供了15亿加元。而除去财力雄厚、提出“科教兴国”战略的中国，德国、荷兰等国家也在泰晤士大学排名中表现突出。上周一份由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发布的报告显示，加拿大在每名接受高等教育的学生身上投入的公共资金仅在世界平均水准，而投入大于加拿大的德国、荷兰等传统意义上的“小国”，已经在最近几年将越来越多的高校送上了榜单。相比之下，加拿大既缺少中国举国之力发展高等教育的魄力，又不具备欧洲国家的灵活优势，加国顶级高校在竞争中地位下滑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中流”学府齐头进步 “三强”后退并非坏事
虽然学生和家长对加拿大“三强”高校集体排名下滑的现象表达了疑虑，多伦多大学校长戈特勒（Meric Gertler）却对加拿大高等教育依然保持乐观。他表示，从长期来看，加拿大的高等教育体系依然保有很高的质量。他将加拿大“三强”同在榜单前半段占据半壁江山的美国和英国高校做了比较。戈特勒说，排在榜单前列的美、英大学多数是顶尖私立院校，这些学校往往收取高额的学费，并且有强大的社会资金支持。相比之下，加拿大“三强”都是公立学校，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已经不易。
另一方面，虽然领头羊们停滞不前，但排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加拿大高校却在泰晤士大学排名中表现不俗。在“三强”之外跻身榜单前200位的5所加拿大大学中，除去滑铁卢大学（University of Waterloo）排名较去年稍有下降，蒙特利尔大学（University of Montreal）、阿尔伯塔大学（University of Alberta）、麦克马斯特大学（McMaster University）和卡尔加里大学（University of Calgary）均有喜人涨势。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加国政府及民间投向高等教育的资金不再局限于“三强”，而将更多注意力转移到传统概念中的“中流”学府身上。在此之外，在中国留学生间颇受欢迎的皇后大学（Queen’s University）和西门菲沙大学（Simon Fraser University）在内的几所加拿大名校或因整体指标不达排行榜要求，难以跻身200强之列。但这些学校凭借自己的学术特色，长期稳定地处于接近200名的位置，而且近几年来展现出稳中有升的趋势。这无疑说明，加拿大的“中流”高校正在稳固中逐渐崛起。
在榜单负责人巴蒂看来，这样的态势是积极的。他以拥有最多世界顶尖高校的美国为例说明，一个健康的高等教育体系不应该只有一两所在排名中名列前茅的“明星大学”。他说：“（对一个国家来说，）一个合理的模型是，有几所排名前列的名牌大学，一些排在100名以内的学校，以及更多排在100至200位的高校，因为这意味着教育资金被合理分摊了。”
除了美国的先进教育体系之外，以德国和荷兰为代表的欧洲高等教育体系所取得的成功同样有值得借鉴之处。整体实力上或许难以同中、美这样的“巨无霸”相媲美，但欧洲小国采取了更有针对性的措施。德国、荷兰的高校在学生专业技能的培训上投入了大笔资金，使得高等教育更接地气、更具有实用性，而这也为他们的高等教育系统赢得了良好的声誉。近些年，本省最受欢迎的学校不是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也非西门菲沙大学，而是过去人们口中普遍戏称为“技工校”的英属哥伦比亚理工学院（British Columb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BCIT）。“技工校”的大受欢迎，似乎印证了本地社会对专业化技术人才的需求增加的事实。对加拿大来说，借鉴欧洲高校，在高等教育中加大职业技术培训的比重，既可以增强各高校的国际竞争力，又可以培养更多适合当下羸弱的经济环境的专业人才。
高等教育布下棋局 产业化或在所难免
以泰晤士大学排名为例，排名机构在考察大学条件时，会针对包括教学、国际视野、科研、论文发表和产业收入在内的五大领域对大学进行评分。依据泰晤士大学排名给出的数据，多大和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在教学领域并不比北京大学逊色太多，而在国际视野、科研和论文发表方面更是胜过北大。然而，在产业收入方面，加国的高校翘楚却以“对半折”的方式完败于北大。可见，就现阶段的加国高校而言，“挣更多的钱”是最为实际的提升自身国际竞争力的办法。
由此，不得不引出高等教育产业化的话题。如果在中文网络上搜寻加拿大高校的相关讯息，会看到不少宣传语是“加拿大大学未实行产业化，因此教育质量有保障”的留学中介广告。教育产业化实际上可以被以两种方式解读：其一，是学校以降低入学难度，广纳生源的方式盈利；其二，即将高校的科研成果直接转化为生产力，形成教育、人才、科研和产业的紧密联系，为高校提供可观收入的同时创造社会效益，简单说，即“学校公司一体化”。而对于现今经济前景萧条的加拿大来说，这两种高等教育产业化的方式都是被迫切需要的。
在这条“开学校赚大钱”的道路上，和加拿大社会情况相似的澳大利亚远远走在了前面。同样是靠卖矿产和地皮支撑经济发展地广人稀的发达国家，澳大利亚甚至比加拿大更早几年感受到了经济发展的艰难。当各类传统经济支柱都面临发展瓶颈时，澳大利亚人果断将目光投向了高等教育市场。澳大利亚前总理阿伯特（Tony Abott）就曾直接将教育称作该国的“五大支柱产业之一”。而留学生，自然是支持教育产业蓬勃发展的最重要群体。根据澳大利亚政府出台的一份名为《留学教育对澳大利亚的价值》的报告，2014年期间，留学教育产业为澳大利亚贡献了高达171亿澳元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直观地说，就是留学生贡献了澳大利亚的10%的GDP。这个数字如果放到加拿大，也抵得上加拿大全国生产总值的8%。要知道，在过去一年里，加拿大的房地产业，也仅仅为加国经济贡献了13%的GDP。相比之下，加拿大教育业的GDP仅为全国GDP贡献5%，而留学教育业更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对在经济寒冬中饿极了的加拿大政府来说，留学教育业像一张泛着油光的大馅饼，在萧条的大环境中熠熠生辉。
然而，加拿大政府迟迟没有全面开发高等教育产业化，或许是出于对教育质量的保护。如澳大利亚般大幅度地发展教育产业化，意味着在传统高校降低招生标准、大力吸纳生源的同时，鼓励民间建设大量的私立学校。虽然不能武断地说，降低招生标准和增设私校数量的做法一定会导致教学质量和学位含金量的下降，但事实上，澳大利亚的高度产业化的教育模式屡屡被人们所诟病。近年，澳大利亚曾屡次发生过被民间戏称为“野鸡校”的私立学校倒闭而导致大量学生失学的事故。这些事故一度惊动中国驻澳大使发言，要求澳大利亚政府就高等教育产业化管理不周给中国留学生一个说法。而澳大利亚传统名校的学位含金量，也因为招收留学生人数增多、学习难度下降等事实而颇受非议。
但加拿大终究是等不下去了。加国顶级高校在近几年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扩招趋势。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BC）的数据显示，1999至2000学年，该校本科和研究生部共招收2345名国际生，而2015至2016学年，这一数字上升至13189名。15年间，留学生扩招近6倍。而加拿大仍并不满足于此。今年八月，移民部长麦家廉（John McCallum）专程为扩招留学生一事出访中国，希望在中国为留学生和游客设立更多的签证中心，并承诺将降低中国学生赴加留学的难度。麦家廉甚至坦诚地对中国政府表达，现阶段中国赴加12万留学生的人数“要是能翻倍就好了”。伴随着之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Justin Trudeau）出访中国，增建签证中心的愿望成真。想必，麦家廉“扩招12万留学生”的设想，也会在不远的将来得以实现。不过，近年来在加拿大发生的几起私立学校欺诈留学生学费的案件应该引起加国政府的警示。上周，媒体曝光一家蒙特利尔的语言学校利用签证程序诈骗留学生学费，而这家学校已经营业十余年，甚至在几年前就曾被以相同的理由举报过。这无疑证实，加拿大目前对教育机构的监管还不够严格。如再扩招12万留学生，难保不会发生更为严重的事件。
所幸，加国公立高校在扩招营利的同时并未“不顾吃相”。多位本地高校学子对《加西周末》表示，近年来，本地高校对留学生的课程和毕业要求越来越严格。有数据显示，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和文学院本科淘汰率高达30%。这说明，加国顶级高校正在敞开入口，锁紧出口，制造入学容易毕业难的局面，以确保挣学费和保证教育质量两不耽误。
高教产业化存弊病 高校排名不可全信
针对近期加拿大高等教育的种种异象，《加西周末》记者采访了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教育研究部副教授斯黛克（Michelle Stack）。她对《加西周末》记者坦白地表示，加拿大教育系统正在尝试“拷贝”澳大利亚高等教育产业化的模式。斯黛克教授并不怯于以“售卖学位”的说法来形容加拿大教育系统的未来计划。她认为，麦家廉跑到中国去“求学生”，正是加拿大渴望开发教育产业化的证据。但同时，她认为加拿大应该吸取澳大利亚的教训，在利用教育广开财路的同时加强对民间办学的认证批准与管理。既然要“售卖学位”，起码要卖出有质量的好学位。
而斯黛克教授也对泰晤士大学排名等世界高校排名的权威与科学性提出了质疑。她表示，此类排名多由商业公司操作执行，其排名方法难称科学，而各个排名的关注重点也不全面。斯黛克教授举例称，一家中东的大学，在过去一年内在某“权威榜单”中令人匪夷所思地上升了一百位。事实上，这家大学花重金外聘世界一流学者，让他们在发表重量级研究成果时附上这家大学的名字，以确保其获得大量有利于排名上升的“成绩”。这样的“作弊”行为在高校间并不罕见，但这种火箭式的攀升却并不能为学生带来实际的利益。除此之外，还有学校明知无法接纳太多学生，却依然欢迎超过自己接纳能力范围的学生报名，再将他们拒绝掉。这样一来赚到了学生的申请费，二来降低了自己的录取率，营造了学校录取竞争激烈的假象，进而在榜单上更进一步。斯黛克教授说，如果只关注榜单，难免不会落入这样的学校的陷阱。
“对于留学生，尤其是本科生来说，大学排名能提供的信息十分局限。它们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学校的科研实力，但校区环境、安全程度、校园文化、实践机会、对多元文化的包容程度等对学生来说至关重要的因素却丝毫得不到体现，”斯黛克教授表示，“有些学校或许评分颇高，但校园存在安全隐患，或长期以来对少数族裔不友善，而这些问题在排名榜单上可看不出来。”她认为，高校有义务为语言不通的国际学生和家长提供更多、更全面的信息，以避免这些人群对高校排名产生迷信式的依赖。
斯黛克教授希望借《加西周末》向广大华人家长传递加拿大高等教育并未大幅退步的信息。她表示，传统“三强”在各种排名中退后，更多地是因为这些排名的侧重点在近年发生了转变——越发注重考查高校自身的经济实力和产出的经济效益。因此，短期内获得大笔资金入驻的学校自然会成为高校排名的新宠。从教学和科研实力的角度来看，斯黛克教授表示，家长和学生大可放心，加国顶尖高校并未退步。她建议家长和学生，如果考虑申请美国高校，可以参考相对科学的“卡内基分类”（Carnegie Classification），输入自身所需重点参考的条件，以得出适用于学生本人的榜单。目前尚无针对加国高校的类似分类方法，但择选加国高校时，大可不必受到各类高校排名的局限，与其纠结某所大学相较去年上升或下降了几名，远不如亲自去校园走一圈获得的实用信息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