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教授指出,哥伦比亚大学提供给《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的数据存在一些差异,这再次引发了有关大学排名价值和准确性的争论。
每个人都知道,学生在申请大学的时候得把简历做得漂亮点。但是一位数学教授指责哥伦比亚大学为了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最重要的大学排名中攀升而美化了自己的简历——甚至更糟。
哥伦比亚大学代数几何专家迈克尔·塞笛厄斯(Michael Thaddeus)对该校今年第二名的排名提出了质疑,他通过一项统计分析发现,关键的支持数据“不准确、可疑或具有高度误导性”。
塞笛厄斯博士在其网站上发表了一篇长达21页的尖锐批评文章,他不仅对大学排名提出了挑战,而且还加剧了关于大学排名是否准确甚至是否有价值的争论。数百万准大学生及其父母在报考大学时会参考排名。
哥伦比亚校方表示,它坚持自己的数据准确性。官员们说,大学排名的数据没有公认的行业标准——每个排名项目都有不同的做法——他们努力满足《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设定的技术要求。但他们表示,该大学并不一定是在为大学排名这一过程辩护。
这场争论已经占领了教育界,哥大的官员们现在处境相当尴尬,一方面要为自己辩护,另一方面又不能疏远或者直接驳斥自己的终身教授或他的同事。
里德学院(Reed College)前校长科林·戴弗(Colin Diver)说,“我认为,如果没有这个排名,大多数机构都会很高兴。”他即将出版一本关于大学排名的书。
“但只要申请者还在拿这些排名当一回事儿,教育工作者也必须拿排名当一回事儿。”
今年,哥伦比亚大学从第三名上升到第二名,仅次于排名第一的普林斯顿大学,与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并列。
塞笛厄斯指出,哥伦比亚大学在1988年的排名是第18位,他认为这一上升幅度是显著的。
“为什么哥大的升幅如此迅猛?”他在分析中问道。
这位教授目前在维也纳休学术假,他通过Skype接受采访时说,对于这些年哥伦比亚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强大,他并没有什么疑问。但其中一些数据立刻引起了他的怀疑,因为它们与他作为一名教授在课堂上的观察不一致。
在进一步研究后,他说,他发现了与其他数据来源的差异,他认为这些数据让本科生班级规模看起来比实际规模小,让教学支出看起来比实际规模大,让教授们看起来比实际受教育程度更高。
哥伦比亚大学的官员说,这些数字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进行细分,当中也包括对本校更有利的方式,塞笛厄斯使用的公共数据来源并不总是最终结论。当被问及塞笛厄斯博士的分析时,《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没有提及细节,但表示,它依赖于学校准确报告自己的数据。
大学官员说,它的上升并不像塞笛厄斯博士说的那样急剧。从1988年到1989年,这所大学的排名上升了10位,从第18位升至第8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排名更多地依赖于数据,而不是对大学校长声誉的调查。哥伦比亚大学说,10年来,它一直排在前五名。
高中学生和他们的父母依赖这个排名。大学校长们担心,排名下降会损害学校的声誉,让尖子学生不愿意申请。对排名持批评态度的人说,排名的标准——比如学生规模和教学支出——是可以被操纵的。
“像《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那样,我们要把392所大学从1排到392,这种说法太荒谬了,它把这个群体中所有美妙的多样性都变成了一个模版,”戴弗说。
他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发展出来的模式倾向于奖励财富和声誉。排名权重的20%是基于学校在其他大学管理者中的声誉,这成了“回音室”。他说:“这些学校得到的捐赠最多,校友捐赠最多,每个学生的人均支出也最多。”“他们最富有。”
戴弗说,这些排名促使大学在文化上做出了相对良性的改变,但也存在一些欺诈行为。他说,“一再有证据表明,他们不仅是在玩弄体制,”而且是“彻头彻尾的错误陈述,彻头彻尾的谎言。”
去年,天普大学商学院的一名前院长被判在2014年至2018年期间使用虚假数据来提高学院的全美排名和增加收入。在他伪造数据的那些年里,该校的在线MBA课程曾被《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评为全美最佳。
多年来,爱奥纳学院(Iona College)、克莱蒙特麦肯纳学院(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和埃默里大学(Emory University)等其他学校也被发现伪造或操纵数据。
戴弗说,当他担任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院院长时,该校将法学院入学考试成绩的份量看得更重,因为考试成绩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排名中非常重要。
他说:“我和很多竞争极其激烈的商学院的院长同事谈过,他们都这么做了。那是腐败吗?不,这不是腐败。这意味着你需要把更多学生列入候补名单,或者拒绝那些有着精彩人生故事的优秀申请者。”
塞笛厄斯博士并没有对哥伦比亚大学以外的大学进行系统分析,但他确实有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认为,所有的排名“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可疑的,”他说,因为它们是基于来自被排名机构的信息。
独立的监督很少。“谁有权力审计这些机构提供的数据?排名机构对这些数据基本上是全盘照收,太可怕了,”他说。
塞笛厄斯博士发现,这些评分的重要标准存在差异:学生规模、在各自领域拥有最高学位的教师比例、全职教师的比例、师生比以及教学支出。这些类别约占《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使用的排名公式的五分之一。
哥伦比亚大学声称,该校100%的教师都拥有他们所在领域中最高的学位,哈佛声称这一比例为91%。
通过仔细研究学校官网上列出的958名全职教师(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份公开名单),塞笛厄斯博士发现69人(后来他将其更正为66人)的最高学位是学士或硕士学位(不包括美术硕士),或者其最高学位与他们教学的领域并不一致。
学位显然不应该是唯一的评估标准,因为在这些没有拿到博士学位的教师中,还包括了一些杰出的学者,包括作家奥尔罕·帕慕克,他获得了诺贝尔奖,但他的最高学位是伊斯坦布尔大学的文学学士学位。
“如果没有他们,哥伦比亚不会如现在这般伟大,”塞笛厄斯写道。
哥伦比亚大学的官员说, 100%的数字是汇总的,他们认为在决定特定领域的最高学位时,他们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塞笛厄斯博士说,在排名靠前的大学中,哥伦比亚大学在学生人数少于20人的班级比例上得分最高,达到82.5%。但通过查看班级目录,他计算出正确的数字可能在62.7%到66.9%之间。
哥伦比亚大学数学系塞笛厄斯博士。
哥伦比亚大学的官员说,塞笛厄斯博士所依赖的班级目录并不是该校注册人员使用的官方注册记录。
根据公开数据,他还对哥伦比亚大学报道的1比6的师生比提出了质疑。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计算方法,这一比例应为1比8到1比11之间。哥伦比亚大学的官员表示,如果把所有兼职教师都包括在内,这一比例甚至会低于1比6。
在财政方面,塞笛厄斯博士发现,哥伦比亚大学声称每年在教学上花费31亿美元,这“大得令人难以置信”——比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的总和还多。他说,哥伦比亚大学似乎把病人护理也纳入了支出,而他指出,纽约大学就没有这样做,这对它的排名不利。
哥伦比亚大学的官员基本上证实了他的分析,称该大学在医学领域培养了近4000名全日制学生,而且指导和护理经常是同时进行的。
塞笛厄斯博士从牛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24年,他有个爱好就是激怒他的雇主。他说,在2017年至2020年担任数学系主任期间,他发现这所大学相当神秘,这段经历让他变得激进。从那时起,他就在行政膨胀、捐赠基金管理以及现在的排名等问题上向校方管理层提出挑战。
他说:“我是一只牛虻,因为我愿意咬上其他人避之不及的事情。”他补充说,当谈到排名时,“人们不喜欢谈论它,就像他们不喜欢谈论考试作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