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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尔大学为什么令我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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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们躺在康奈尔大学约翰逊艺术博物馆前一处缓坡的草坪上,等着晒太阳。康奈尔大学的校园位于山顶,仰头是湛蓝的天色,远眺则能从北部校区俯望整个山坡下的南部建筑群,山脚下的伊萨卡小镇依山傍湖,清新宁静,真是可人。据说,康奈尔校园面积有3000多英亩,与美国东北部典型的拥挤密集型校园相比,苍茫大地尽在视野,一片开阔气象。而当你躺在草坡上,明亮的光线轻挠着眼睑,不觉被这阳光晒出好几分慵懒与安逸来。

来到康奈尔的第一天,这山坡上的学校对我而言,就像《哈利·波特》里面楼梯会自己旋转的霍格沃茨,跟我玩奇妙的迷藏。谁能想到你从一片平地走进食堂,明明在里面上了一层楼,可换一个方向出去,眼前还是一片平地呢?从小在平原长大的我,就这么生生愣在门口,门外一片大好青青草地,竟像是不真实的召唤。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英语里要区分First Floor和Ground Floor,忍不住笑出了声。人们都说“康奈尔躺在山上”,原来真的如此。

在这里,人和自然融为一体好像就是呼吸之间的事,身心都被夏日草木的香气净化,梦和活力跟着花鸟一块儿生长。从灌木中突然蹿出的小松鼠,瞪大乌溜的眼睛和我们歪着脑袋对视,然后趁我们举起手机拍它之前,抱走掉在我们身边的松果。不远处,草坪上的音乐会刚刚开始,地上铺满彩色的方巾和美味的三明治,活泼轻快的乡村音乐让你轻易就被感染。定睛一看我才发现,整个乐队都由头发花白的老人组成。我特意凑过去打听,原来他们是趁假期回来的老校友,想拾起青春时的音乐和梦想。旁边的学生告诉我,每学期末,为了庆祝考试周的结束,他们都有“斜坡节(Slope Day)”,全校学生聚在草坡上,畅饮狂欢。风带着歌儿吹,云流向他方。

云流向哪儿呢?流向远处伊萨卡小镇东山起伏的丘陵,还有卡尤加湖宽阔的湖面。胡适之先生在康奈尔时,曾把这座小镇的名字译作“绮色佳”,而后感叹,“啊,绮色佳,绮色佳。”小时候我无数次地想,头上的这朵云能流到绮色佳吗?它是否景如其名,旖旎风光?那是我少年时的梦想之地。

融进历史的钟楼钟声

说到康奈尔,麦格劳礼堂和钟楼是康奈尔大学的地标性建筑,保留着中世纪欧式建筑的风貌。塔内有康乃尔编钟,听说每日有三场学生演奏。

于1891年建于乌里斯图书馆之上的麦格劳钟楼,高173英尺,由地面至顶楼共161级楼梯。沿着狭窄的旋转楼梯一路直上,忘了停下来喘气,10分钟不到,我就到达了顶楼。两位女学生在小臂粗的木制琴键上弹奏,几位听众围坐在四周。也许不仅是“弹奏”,因为她们每按压一次琴键,都要几乎用上整个身体的力量,踩键的时候人几乎要跳起来。光是看着就让人感慨那是项体力活,她们却能准确地跟上节拍,两人四手四脚配合默契。

再往上,是真正的钟楼顶部。作为俯瞰整个校园的最佳位置。居高临下,康大的美景尽收眼底。在楼顶转了一圈,相机咔嚓不停。

直到熟悉的旋律突然响起,一声一声,庄重神圣,仿佛震荡着全部心肺,我才瞬间回过神来,顾不得台阶直冲下楼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康奈尔校歌《远在卡尤加湖之上》。这也是我的高中母校南京金陵中学,即过去的汇文书院,百年未变的校歌曲子。早在1888年汇文以教会学校的方式建校的时候,康奈尔就已经是我们的姊妹学校。如今,金陵钟楼已经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建筑,而麦格劳钟楼也已陪伴着康奈尔大学不知多少学子,走过了一百多个春秋。

琴键通过铁索拉动顶楼的大钟,奏出宏亮的音乐,传遍整个康奈尔。有些情谊早就根扎在历史里,回荡在心中。

一次可以借1000本书的图书馆

康奈尔大学校徽的主打色是纯正的大红,热烈而奔放。这容易让人想起“北大红”,只不过相比之下,后者更为内敛浑厚。康奈尔大学于1865 年建校,它的校训起源于创始人埃兹拉·康奈尔写给首任校长的一封信,其中有一句话是“我要建立一所大学,使得所有人可以学到任何他所想学的学科”。看着校徽上的红色书籍和盾牌,人们不禁感到,任何人的青春都能在这里燃烧。

在康奈尔大学,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要数康奈尔的图书馆文化。

如今,图书馆这个词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渐渐陌生。即使在北大,也有不少同学也很少利用图书馆的资源。网络的空前繁荣让很多人喜欢在网上搜索自己需要的信息,而懒得泡在图书馆里。但我始终相信,无论时代如何改变,图书馆永远是崇高神圣的知识殿堂。康大最让我欣赏的图书馆理念就在于此——图书馆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不断扩张的学术资源集合;图书馆是为整个世界人类智慧保存而存在的。

康奈尔大学图书馆是美国最大的学术研究图书馆之一,藏书达700万册以上。作为大学图书馆,它的意义首先是支持康奈尔大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并帮助其实现突破。在这一点上,我注意到很多人性化的细节:

图书馆里有自主的海报打印机,方便社团活动的需要;为顺应互联网的发展趋势,馆内大量增设电子阅览区,并提供大量电脑和学生需要的软件资源;图书馆对外开放,而且对借书本数没有限制。康奈尔大学图书馆分馆长Xin Lin告诉我:“曾经有一个学生一次就借了1000本书——行呀,没关系,你需要的话我们就借给你。”这实在让人瞠目,Xin Lin却是一副非常自然的表情。她说:“康奈尔对馆藏资源是很看重的,而且我们会整合全美很多高校的图书馆资源。我知道你们北大的馆际互借是要付钱的,我们不需要,你提交申请,两天内很快就会给你调书,满足进行研究的师生的需求。”

从教育理念上讲,康奈尔的图书馆文化体现了以学生为本的服务精髓,和任何人都有权利受到教育的平等精神,这是康奈尔大学的立校之本。

“如果一个美国人跟你说他是‘中国通’,他一定不了解中国”

在康奈尔大学,我接触最多的就是康奈尔中国研究中心。他们的研究方向是全方位的,中国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问题,无所不包。

该研究中心的教授安德鲁·莫萨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在中国待过6年,他说自己最大的感触就在于“中国太大了”,这导致所有有关中国的问题都很复杂。所以,“如果有一个美国人跟你说他是‘中国通’,NO,他一定不了解中国。没有人能够真正彻底地了解‘中国’,中国人也不行。所以你要是问我‘什么是中国,中国是什么样的’,我一定要先问你,‘你想问的是哪个方面的中国’”。他还常模仿一些美国人自以为是的傲气神态,“中国?噢,中国”,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却又不禁在笑过后陷入深思。

在和美国人的交流中我感到,大部分美国人其实并不那么关心其他国家的事。他们都知道中国,知道熊猫、京剧、功夫等一些标志性的文化符号,知道这个辽阔疆域上庞大的人口,但都仅仅是“知道”而已。很少有美国人对中国有真正的理解,这是一个超出了他们一般生活想象的国度。要说美国人唯一最关心的,也就是中国巨大的市场了。

一些想学习汉语的康奈尔大学学生和我抱怨说,康大虽然中国学生很多,但是都不愿意和他们说中文,往往出现“美国学生说中文,中国学生英文回答”的状况,这让他们很难有练习中文听力的机会。我吐吐舌头,“我还觉得自己没有练习英文口语的机会呢”。

问起他们学中文的原因,虽然也有回答喜欢中国文化者,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个信息科学专业的男生给出的理由。这位男生用中文说:“因为现在在美国做IT产业的中国人很多,而且我将来也可能要去中国,我觉得要和中国人做生意,就要尽早学习中文。我觉得这是有远见的。”我惊异于他这么快就能使用“远见”这个词,也很感慨,其实他根本不关心中国怎么样,只是把中文作为必要的工具。他小时候还学了西班牙语,由于美国南部墨西哥裔不少,很多美国人都会学,不过他现在对学习西班牙语的评价是“没有用。你又不会和他们做生意”。喔,现实的美国人。

在康奈尔,我一直没停止观察。在校区或小镇马路上慢行的汽车,在路口看到行人一定会停下来,不管有没有信号灯,司机都微笑着让你先过去。最开始的时候还很不习惯,有时我们还站在那里研究路线,就看到两个方向的车都已经在安静地等待了,总觉得很是抱歉,却也非常感激。

旅行是脚下的路,更是心中的路。黑格尔说:“真正的教养是自我意识的完善与扩展。”在康奈尔大学的所见所闻,就如卡尤加湖的水,慢慢流进心底,淡淡的日子便有了简洁而深刻的诗意。我一直相信,且行且看的过程,也是在寻找和丰富生命的体验。当你愿意接纳,世界便因不同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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