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这些有钱的孩子,他们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做着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南加州大学大二学生奥利弗·宾利说。
洛杉矶——去巴厘岛休春假;住在带屋顶泳池、日光浴床的度假村风格公寓楼;时常去Nobu餐厅——那里四位室友吃一顿账单很容易就到四位数。这是南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学生的生活。
以下同样也是南加大学生的生活:为挣书本费上夜班;因校园就餐计划用完而饿肚子;在朋友认定20美元一杯红酒不贵时感到恼火。
在南加大,学生之间的贫富差距体现得再明显不过了。在这里,名人、地产大亨的子女与保姆、洗碗工的子女同窗伴读。
现在,大学招生舞弊案——涉案的数十名富裕的父母被控把子女“买”进南加大——令校园里的阶级分化以及家境决定学生体验的不同,再度受到关注。
“南加大试图把校园描绘为一个可以尽情享受与品味富足的地方,”大二学生奥利弗·宾利(Oliver Bentley)说,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存在这样一种观念,就是一旦进入南加大,大家就在同一个赛场上。这本身就是个谎言。我遇到这些有钱的孩子,他们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做着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对校园里各经济层级的学生所作采访显示,在一所试图容纳各类学生的大学就读并非易事。几十年来,这所大学吸引了洛杉矶一些最富有家庭的子女,现在,它积极招收那些无法负担每年约57000美元学费的学生。
但对许多人来说,现实就是,这座校园是所在城市经济差异的缩影。像洛杉矶的其他地方一样,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根本无法弥合这道鸿沟。
南加大把吸引不同背景的学生列为优先事项,并且从各个角度来看,它的招生工作都取得了巨大成功。入校新生的学术资质稳步上升,申请人数也处于历史高点。南加大一直在努力摆脱其作为被宠坏的精英游乐场的声誉,它目前种族和社会经济构成的多样性令校方官员感到自豪:四分之一以上的学生来自未获充分代表的少数群体,14%的新生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三分之二的学生获得经济补助。该校有全美最大的经济支助资金池——超过3.5亿美元,比十年前增加了近80%。
然而,正如贿赂案所表明的,这座校园仍是到处渗透着财富的地方,名人、金钱与地位仍是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座大学是Dr. Dre(音乐人、嘻哈传奇人物——编注)的选择,他上月夸口说女儿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这里,却没提及他给一栋以他本人命名的院系大楼捐了几百万美元。财富与南加大的关系如此密切,以至于不久前《周六夜现场》讽刺招生丑闻的小品里,开场镜头就是南加大的中央图书馆。
在阳光照耀的校园里,学生们说谈话大多集中在对富有群体的羡慕和评判上。各种背景的学生都表示,他们常常暗自担心同伴正投来评判的眼光——要么是因为拥有太多,要么是不够多。
奥利弗·宾利来自洛杉矶80英里外的工薪阶层小城门尼菲(Menifee),由单亲妈妈带大。当初来到这里时,他原本期望很快就能自在起来,结果却说他被“完全疏远”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他说,现在他的大部分朋友都来自相似的背景,“中下阶层或者就是穷人”。
毫无疑问,去一所拥有55亿美元捐赠基金的私立大学是有好处的:崭新的教学楼、能接触到一流技术、班级更小。富有的学生是全国精英大学的固定生源——南加州大学面临的挑战与许多顶尖私立大学的学生面临的问题类似。
“我们知道,低收入家庭的学生进入这些精英学校时,他们面临很大的适应问题,”大学入学与成功研究所(Institute for College Access & Success)的政策与规划主任杰西卡·汤普森(Jessica Thompson)说。“这些学校在世界上建立了致力于消除阶级界线的声誉,但实际上,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声称要消除的不平等。”
但无论是因为它所吸引的学生,还是因为它置身于光彩夺目的洛杉矶,校园里焕发出一种独特的光彩。还有迹象表明,学校很清楚学生的购买力。在校园书店里,一面墙全是昂贵的科颜氏(Kiehl’s)沐浴产品,南加州大学村是该校于2017年开放的住宅和零售开发项目,耗资7亿美元,村内有一家爱芙趣(Abercrombie & Fitch)店在迎接学生们。
赫兰·马默(Heran Mamo)在波特兰长大,是家中独女,父母是流行病学家和体育记者,都是来自埃塞俄比亚的移民。她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过去四年里,她几乎不会在出去吃大餐喝美酒的事情上纠结。
“这里并不盛行拒绝消费的文化,”今年春天即将毕业的马默说。“你会想‘我理应善待自己’,然后你开始害怕说,你做不了某件事,只因为没钱。”
马默说,当她因为钱的问题而拒绝邀请时——比如不在外面过夜,或者去夏威夷度春假——朋友们都能理解她。他们很少明确地谈钱,她还说,“当人们真的很富有时,他们并不会真地承认,往往过一段时间你才会发现。”
大学联谊会和女生联谊会是最明显的财富标志之一,会费往往高达数千美元,甚至还不包括专门的正式派对和参加派对置装所需的额外费用。(最近流行的是金鹅运动鞋[Golden Goose],每双售价约500美元。)
家庭收入的影响不仅限于校园社交。较富裕的学生在课堂上遇到困难时,可以很容易地求助于私人教师,而且在找工作和实习时,往往可以利用父母的人脉。
“人们知道自己想致富,”马默说。“这就是我们心里的目标,问题是该怎么实现这个目标。”
丹·图米(Dan Toomey)在马萨诸塞州的科哈塞特长大,那是波士顿南部一个富裕的滨海社区,他知道自己很富有,“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生来就享有特权,那就太天真了,”他说。他知道南加州大学是被宠坏孩子的安乐窝,但他几乎没有看到这方面的证据。
“每个人都在追求不同的东西,做各种各样的项目,”他说。“我们被反复告知:你会变穷,你挣的钱永远不会像父母那么多,最后你得搬回去和他们一起住。所以我们可能比其他几代人在经济上更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