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排名是否违背常识？

如今的学生、家长和教育者越来越关注大学排名。现在，他们有了一个新工具：奥巴马政府的高校记分卡(College Scorecard)。这个新数据库重点关注高校毕业率、学生毕业十年后的收入中值以及学生偿还大学贷款的比例。

虽然高校记分卡在原本已经令人眼花缭乱的参考系数中增加了一些可能很有价值的信息，但它也有几乎所有其他大学排名系统都存在的缺陷：无法得知大学对毕业生收入（以及因此导致的生活质量）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这是个典型的把因果关系和相互关系搞混的例子，”《Where You Go Is Not Who You’ll Be》的作者、《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弗兰克·布鲁尼(Frank Bruni)说，“学过统计学的人应该更清楚这一点，但是一提到大学，人们就忘了常识。”
    当然，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据高校记分卡的统计，该校毕业生的年平均收入为9.16万美元）和哈佛大学(Harvard)的毕业生（8.72万美元）收入较高。那是因为这两所大学招收的学生入学考试成绩和高中平均成绩最高，那反映了他们的高智商和强烈职业道德，这两个因素会造就未来的高收入。很多研究表明，这样的学生只要上的是声誉好的本科院校，不管上哪所，收入都会高。
     美国天主教大学(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的史学教授杰里·Z·穆勒(Jerry Z. Muller)曾出版《The Costs of Accountability》，该书研究的是误置和误解的衡量方法。他说，“这很荒谬。他们的毕业生收入高，是因为他们在招生的时候非常挑剔。很多学生具有特权背景，这与高收入也有关系。”
     高校记分卡不给大学排名，但是任何人都能用那个数据来排名。在高校记分卡的前十名中，只有麻省理工学院（在高校记分卡的收入榜上排名第六）和哈佛大学（排名第八）挤入了具有影响力的《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U.S. News and World Report)的排行榜的前列。前十名的其他院校都只关注能获得高收入的技能。高校记分卡上的第一名是麻省医药与健康科学学院（Massachusetts College of Pharmacy and Health Sciences，《美国新闻》甚至没有收录这所大学），该校毕业生的年平均收入是11.64万美元。
     不过，当然，收入与不同院校的相对质量没有关系。“一般来说，考上麻省理工学院，获得工程学学位，比考上奥伯林学院(Oberlin)，学音乐表演，更能赚钱，”穆勒教授说，“不过这一点你本来就知道。根据毕业生的最终收入评判大学的价值会从根本上把大学的目标变得狭隘。”
     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教授、《大学：过去、现在和未来》(College: What It Was, Is, and Should Be)的作者安德鲁·德尔班科(Andrew Delbanco)赞同这一观点。他说，“从原则上讲，认为大学有责任为学生毕业后的生活做好准备是件好事。但是，纯粹从金钱角度衡量准备得是否够好，会衍生出很多问题。应该鼓励大学把增加毕业生净资产作为首要目标吗？我觉得不应该。”
      所有这些都是假定收入数据可信。高校记分卡依据的是庞大的纳税申报数据库，但是它只衡量接受联邦贷款或助学金的学生的收入，排除了大多数来自高收入家庭的学生的收入。家庭高收入与毕业生的收入有很大关系。
       PayScale根据其网站用户报告的毕业收入给大学排名，它得出的数据在很多方面与高校记分卡大不相同。PayScale算出的哈佛大学（12.6万美元，排名第三）和麻省理工学院（12.4万美元，排名第六）毕业生在“事业中期”的平均收入比高校记分卡的高很多。
      和高校记分卡一样，PayScale上排名最高的院校——布朗克斯的纽约州立大学海事学院（13.4万美元）和加利福尼亚州克莱尔蒙特的哈维马德学院（Harvey Mudd College，13.3万美元）——都是培养学生进入专业化的高收入行业。
     《美国新闻》甚至没有把收入数据纳入自己的排名系统，不过它说将来可能会纳入。“联邦政府的数据库又大又新，我们正在研究它，”《美国新闻》的主编、首席内容官布赖恩·凯利(Brian Kelly)说，“它仅代表一部分学生，我们在仔细斟酌它是否真能告诉我们它声称能告知的东西。”
     《美国新闻》排名最高的一些院校——比如格林内尔学院(Grinnell)、史密斯学院(Smith)和韦尔斯利学院(Wellesley)——在PayScale上的排名较低，在高校记分卡上的收入水平也较低。凯利说，《美国新闻》正在研究这些“反常现象”。
     今年，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发布了自己雄心勃勃的大学排行榜，努力弥补它所认为的其他排行榜的缺陷。它通过比较预估收入（根据学生入学时的品质）与毕业后实际收入之间的差距，计算每所院校的“增加值”。
     考上哈佛的学生学习成绩好，再加上其他因素，他们的预估收入比较高（布鲁金斯学会估计是8.595万美元），而他们的实际年平均收入为11.82万美元，这样就能衡量接受哈佛的教育后，学生们的赚钱能力增强了多少。
     布鲁金斯学会的排名把大学课程、毕业生的职业选择和准备进入所谓的STEM行业（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的学生比例纳入考虑因素，所以与高校记分卡和PayScale一样，它的榜单主要由只关注这些高收入行业的学校占据。
     布鲁金斯学会排行榜上获得满分的八所学校里有五所提供以技术为主的课程：加州理工学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麻省理工学院；印第安纳州特雷霍特的罗斯-哈尔曼理工学院(Rose-Hulm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纽约州立大学海事学院；纽约州波茨坦的克拉克森大学(Clarkson University)。布鲁金斯学会参考的是PayScale、LinkedIn和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
     布鲁金斯学会成员、这项研究的作者乔纳森·罗思韦尔(Jonathan Rothwell)说，很多教育者赞赏这种方法，但它也遭到文科院校的批评，后者认为这种方法过于倚重高收入的STEM专业。罗思韦尔为这种方法辩护，指出大学课程和专业“与毕业后的成功有很大关系”。
     不过，他承认，文科和低收入专业对个人和社会都很重要。“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尽可能地多挣钱，那么你应该学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生物或商科，”他说，“但是大部分人感兴趣的不只是挣钱。”
    所以，为了这部分人，我让罗思韦尔删除课程内容，不考虑专业，找出“增加值”最高的院校。我称之为布鲁金斯常识大学排行榜。下面是这个排行榜的前十名：
1. 科尔盖特大学(Colgate University)
2. 卡尔顿学院(Carleton College)
3. 华盛顿-李大学(Washington and Lee University)
4. 韦斯特蒙特学院(Westmont College)
5. 凯尼恩学院 (Kenyon College)
6. 瓦格纳学院(Wagner College)
7. 马丽埃塔学院(Marietta College)
8. 曼哈顿学院(Manhattan College)
9. 圣玛丽神学院(St. Mary’s University)
10. 太平洋路德大学(Pacific Lutheran University)
     按照这种方法，文科院校——比如科尔盖特大学和卡尔顿学院——在排行榜上的名次快速上升。没有一所常春藤盟校(Ivy League)进入前20名，这表明，很多那种学生具有考大学的优势。排名最高的常春藤盟校是布朗大学(Brown)，排在第45名。去除课程比重后，大部分工程技术院校，甚至包括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学院，名次急速下降（我曾在德波大学[DePauw University]学习历史和法语，那是一个文科院校，排名第19）。
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个排名体系或公式能真正回答应该上哪所大学的问题。考上十分挑剔的顶级大学也许能让你拥有吹嘘的资本、社会地位和关系网，但不一定能保证你获得良好的教育或终生成功，不管是收入还是其他方面。
    穆勒教授说，对大学排名和毕业生收入的痴迷“只是最新的例子，表明人们以为，收集数据信息就能帮助实现某种愿望。不知为何，人们以为，如果你有足够的数据和标准，就能解决一个大问题。实际上很少能真正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