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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的美国梦:中国留学生为何在美国命丧大麻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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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枪击中了他的背部,正当他转身逃跑时,第二枪击中了他的右胸。

2016年9月底,一个周五中午,袁晓鹏开车来到纽约州雪城市东部一个荒凉的居民区。这名23岁的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中国男生的车上装着四磅(1.8公斤)大麻。在雪城的大麻交易市场上,他是一个刚入行三个月左右的新手。他常常开着他的黑色雪弗兰科迈罗(Camaro),给学生们递送大麻。美国同学们都叫他“Pippen”(皮蓬)。这是他给自己取的英文名,灵感来源于前NBA球星斯科蒂·皮蓬(Scottie Pippen)。

那天,他要卖掉一半的大麻。然而,袁晓鹏并不熟悉这片区域,也不太了解这个新顾客。买家并没有像事先约好的那样带着现金,反而带了一把手枪。之后,附近居民听到了几声枪响。

不久,警察到达现场。在停车场的草坪上,袁晓鹏面部朝下,身体倒在血泊里。不远处,他的车门敞开,引擎还在嗡嗡作响。警察在车里发现了剩下的大麻和一部上了锁的苹果手机。

当警察带着案发现场的照片来到袁晓鹏的公寓,确认身份时,打开门的室友异常震惊。与此同时,袁晓鹏在国内的父母已经一天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焦急之下,家人联系上了袁晓鹏的同学们,但面对突发的死讯,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复是好。

距离案发已经一年有余了。袁晓鹏的离去给家人、朋友和警方留下不解之谜:这个人缘极好、积极阳光、孝顺家人的中国学生,是怎么陷入非法大麻交易中的呢?他的经历体现了每年几十万赴美中国留学生在当地可能遇到的错综复杂的机遇、诱惑和陷阱。

枪发后数日,袁晓鹏的新闻传到国内,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几家国内主流媒体在标题中用上“纽约州一中国留学生遭枪杀,传为北京富二代”、“传与非裔毒贩争执”等字眼,瞬间激起网民对袁晓鹏和他家人的谴责和谩骂。

但根据家人和朋友们的描述,袁晓鹏并不是所谓的“北京富二代”。尽管后来许多关于他的事实得到澄清,但袁晓鹏本人与媒体所塑造的形象非常不同。和大多数中国学生不一样,他是罕见地在中美文化中都能如鱼得水的人。

“他超越了文化、国家和群体,”一位熟知袁晓鹏的美国同学约翰·巴克尔(John Buckel)这样评价。“他的离开给学校的中国学生群体带来巨大的创伤。”

初到异乡

每年秋季,拥有两万多名学生的雪城大学都会迎来上千名像袁晓鹏一样的中国学生。在他入学的2011年,新生中来自中国的本科生有523人,研究生674人。在过去五年里,来自中国的本科生人数已经翻倍。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奖学金,而是由家庭资助学费。像雪城大学的这些大规模的学校格外欢迎甚至依赖支付全额学费的国际学生。

和其他中国学生一样,袁晓鹏来到美国追求教育和梦想 。根据朋友们说,他成长于青岛的一个中产家庭里,高中毕业于青岛十七中学。他有一名姐姐,但她一直在国内读书。2011年,他十八岁,独自来到了美国。袁晓鹏跟家人的感情非常好,几乎每天都会跟妈妈、姐姐和侄子通电话或视频。他把母亲的生日纹在左胸口,旁边写着“Mom’s Boy”(妈妈的宝贝),代表他心里时刻跟母亲在一起。

刚刚到达美国的袁晓鹏对未来充满希望。那个夏天,他在Facebook上用还不准确的英文写道:“Maybe this is a chance, keep working, because of dream i come here, give me a year. See you next year.”(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了,继续努力,因为梦想我来到了这里,给我一年。明年再见。)

袁晓鹏和其他国际学生一样面临着语言和文化的双重挑战。但英语上的瑕疵并不妨碍他展现社交上的天赋。在大一开学前,他在雪城大学上了一个暑期课程SummerStart。学校专门设计了这个项目给准大一新生,尤其是国际学生,以帮助他们适应大学生活。从Facebook上的照片看来,在这六周里,袁晓鹏结识了不少新朋友。项目结束后,他在Facebook上写道,“祝好运,我暑期课里的哥们儿……请记住我的名字皮蓬……如果你需要帮助,哈哈,给我一通电话。”

袁晓鹏的专业是数学,他想当一个商人。这个志愿在中国学生中并不少见。根据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的数据,过半的留美中国学生选择了商业、经济、数学、工程和自然科学为专业。但袁晓鹏对那些坐办公室里制作表格和幻灯片的工作不感兴趣,他心目中的商人,是那种能呼风唤雨的大亨。

在雪城的第一年里,袁晓鹏曾想过创办一个二手教科书交易平台。后来,他考虑过租一辆卡车,开一家针对大学生的搬家公司。他一度想过在雪城市中心开一家夜店。他甚至还曾经研究起美国的房地产投资基金,想和朋友们融资投资房地产。

但他最靠谱、持续最久的创业点子是和好友约翰·巴克尔一起开一家贸易公司,从中国出口镁到雪城。巴克尔主修经济,2015年毕业,之后搬到了科罗拉多州。来自雪城本地的巴克尔说,他的父母可以帮忙跟雪城市政府谈合同,而袁晓鹏的家里能联系上中国镁矿业的人。

“他总是在想赚钱的法子,每隔一天都有一个新想法,”巴克尔说道。“他想成为老板,当老大。”

在美国各地的校园里,中国留学生常常被看作一个内向的、互相抱团的群体。相比之下,袁晓鹏显得与众不同。他是一名社交达人,性格阳光,努力跟各个国家的同学打成一片。所有被访者对袁晓鹏的第一印象,都是他的笑容。在聚会上,他像一个明星,不论中国还是美国学生都喜欢围在他的身边。他总请朋友们吃饭。朋友们说,如果一个派对上没有袁晓鹏,大家都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晓鹏是个特别特别活泼的人。他外表很阳光,比较多愁善感,很愿意去努力和奋斗。他人缘很好,在中国留学圈子里,大家至少都认识他。”袁晓鹏的同学,2015年毕业的来自上海的贺琦说。有一年,袁晓鹏的生日派对是中国学生圈子里最大的,巴克尔说,印象中,还有朋友专门驾车去五小时外的纽约给他买蛋糕。

袁晓鹏的微博上满是关于流行音乐、纹身和跑车的分享。但他最钟情的还是篮球,比如NBA球星斯皮蓬和尼克·杨(Nick Young)。雪城大学有全美出名的篮球队,曾在美国最高级别的大学校际赛事中夺冠。袁晓鹏喜欢跟校队的人交朋友,还在微博上创立了“雪城大学篮球”页面。

“皮蓬可以跟普通的美国人聊得特别来,”巴克尔这样评价袁晓鹏。

几乎每天下午,袁晓鹏都会去学校的篮球场打球。他常常穿着自己订做的绿色球衣,上面印着“SWAGPIP 4”。巴克尔经常与袁晓鹏一队。他说,比起跟其他学生对战,袁晓鹏更喜欢跟来球场的本地人玩球。“他们打球更凶猛,皮蓬不喜欢跟弱者过招。”

袁晓鹏从不惧怕球场上陌生人之间的骂架。

“如果你在球场上骂一个普通中国学生,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会驳回。他们会胆怯。”巴克尔说道,“但是皮蓬从来不怂,他会站出来捍卫自己和队友。他总是说,有我,别怕。”

但在袁晓鹏极其成功的社交生活背后,是他对学业进度的无奈。尽管这是他在雪城大学的第五年,他还在修习大三的课程。他在2015年离开了学校半年,当时他受到校方违纪处分。一些朋友说他的成绩还行,是因为家里有事儿才回国,而另一些朋友怀疑是他的成绩不好。学校未回复袁晓鹏被警告的原因。

根据他在微博上传的校方邮件显示,他被准许于2015年秋季返校上学。当时他办完事儿就提前回来了,袁晓鹏的室友曾同学说到。他拒绝在媒体上透露自己的全名。“他也是个挺恋家的人,跟他妈和家里人都非常相爱。”

2015年7月,袁晓鹏在微博上发布的一个自拍,或许能透露他当时的心声。他身着一件法拉利牌子的黑色衬衣,和朋友开车行驶在北京的街道上。他写道:

“这些天在北京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的心很野,不满足平庸,我想要的远远不止现在的这些。为了四年后的目标,我会很努力。”

袁晓鹏心中对未来的具体构图不得而知,但巴克尔说,他当时在为了买一辆兰博基尼攒钱。尽管已经拥有一辆雪弗兰,袁晓鹏曾问巴克尔可否用他的名义来租一辆兰博基尼,因为租车手续对于美国公民更容易。巴克尔拒绝了他的请求。

暑假赚快钱

2016年的夏天,袁晓鹏注册了暑期课程,以加快毕业的进度。据雪城大学数学系教授托马斯·约翰(Thomas John)回忆,在统计概率课上,他总是坐在第一排,经常举手发问。“他非常友善,尊重老师。当他提问时,他总是把我称作‘sir’(先生),”约翰教授说。但是过了几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怎么来上课了。”

那个夏天,袁晓鹏想赚快钱。据曾同学说,他想早点赚钱,给家里省开销;巴克尔说,他一直梦想拥有一台兰博基尼。总之,袁晓鹏一边上着暑期班,一边给其他暑假留校的学生和运动员卖大麻。

尽管消遣型的大麻使用在美国的个别州已经合法,在纽约州,非药用的大麻依然违法。但雪城大学兄弟会和体育文化盛行,学生使用大麻很常见。2014年,普林斯顿评论(Princeton Review)在调查全美各校学生的酒精大麻使用、学习时间、兄弟会的受欢迎程度后,将雪城大学评为美国排名第一的派对学校。

袁晓鹏的上家是一名雪城大学的前橄榄球队员泰勒·欣迪(Taylor Hindy)。这名队员去年8月在法庭上为袁晓鹏作证,以换取免罪。他从1月份开始大麻交易,从加州进货。他作证时说,他于2016年5月第一次接触袁晓鹏。之后几个月,他一共卖给晓鹏几千美金的大麻,并从每磅销售中赚取五百到六百美金的差价。在某一次交易中,袁晓鹏一次性给他的银行账号汇款5750美金。

袁晓鹏曾跟几个中国朋友透露了他的大麻交易,并且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毕业前用来赚零花钱的法子。据室友曾同学说,朋友们警告他卖大麻的危险。在中国,一些明星和年轻富豪曾被曝光使用大麻,且这一现象愈加普及,但吸毒在大陆依然是受大众谴责的违法行为。美国校园里大麻文化畅行,然而中国留学生大多避讳毒品。据几名中国学生说,在雪城大学,中国学生圈里用大麻的也不多。

但袁晓鹏的朋友们没能劝住他。他喜欢在学校里开着科迈罗逛,认识新的朋友,顺便卖大麻赚钱。他说,做这个买卖只是为了给朋友们帮忙。“他就说他也不会搞那么大,”室友说。

巴克尔说,袁晓鹏自己倒是一直很少抽大麻。袁晓鹏在2016年上暑期课时,曾在英文写作课上写了一篇论文,题目是《大麻合法化对社会的益处》。他写到,在不允许大麻合法销售的地方,黑市交易滋生了暴力和犯罪。当袁晓鹏开始卖大麻以后,自己就完全不抽了,说大麻会“分心”。他专注在生意上,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每一笔交易,包括成本和利润。在9月12日,他在微信上发了一个状态:

“每天累的要死,看人脸色,但深夜忙完回家躺在床上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心理格外的踏实,昨晚老王让我别有压力,我说我没有压力,只是不知道尽头在哪儿。玩,还是留给以后吧。”

一直关注着袁晓鹏的大麻交易的巴克尔,反复提醒他:只跟学生做生意,远离本地人。

坐落于山坡上,雪城大学古老而美丽的校园跟它所处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雪城是纽约州北部的一个后工业城市。近几十年来,随着工业的衰落,雪城的经济也不如从前,受到枪支毒品泛滥的困扰。

离雪城大学东边五公里处的市郊,有一个叫做斯普林菲尔德花园(Springfield Gardens)的社区,治安较差。在那里,卡梅伦·伊萨克(Cameron Isaac)听说雪城大学里有一名中国学生,开着科迈罗兜售大麻。伊萨克和袁晓鹏于同一年出生,是一个非裔,在当地有贩毒和玩说唱的名声。他曾有过非法持枪的犯罪记录。那个夏天,伊萨克从另一个毒贩处要到了袁晓鹏的手机号码。

根据从奥农多加县(Onondaga County)最高法庭获取的警方档案显示,他和袁晓鹏的第一次沟通发生在16年8月25日。

“嘿哥们儿,我想试着买八分之一,”伊萨克给袁晓鹏发短信,说想买八分之一盎司(约3.5克)的大麻。

根据法庭资料显示,他们通过短信约好在斯普林菲尔德花园旁的一家比萨店碰头。那天,晓鹏卖给他了价值约40美金的大麻。伊萨克跟袁晓鹏说,自己是附近社区大学勒莫因学院(Le Moyne College)的学生,主修生物,而斯普林菲尔德花园是一个学生住宿区。然而这些都是谎言。

那天稍晚些时候,伊萨克再次给袁晓鹏发短信。

“给我两天时间,我会跟你买两磅,如果你愿意接受6800美金的价格?一样的货(That same fire)。”袁晓鹏和伊萨克在短信中通常用俗称“Fire”(火)来指代大麻。

在8月29日,袁晓鹏发短信给伊萨克,货没有准时到达邮局。伊萨克回复说,他要先把钱放回银行,以防止父母发现。这么说暗示了他有现金。

两个人的沟通就此暂停了一个月。在9月30日早上,袁晓鹏发短信给伊萨克。

袁:“哥们儿最近如何”

袁:“你还要货吗?”

袁:“我有好价格。”

伊萨克:“什么货”

伊萨克:“我也能付好价格”

袁:“U.K. Cheese and Pineapple Express”(两种大麻名称)

袁:“Fire og”

伊萨克:“两磅多少钱”

袁:“5600”

伊萨克:“最近都这个价?”

袁:“可以便宜点”

袁:“如果你今天要,我可以做到5400。我的伙计今天缺钱。 ”

之后,袁晓鹏离开了公寓,没有带包。临走前,他跟室友曾同学说,一会儿就回来。他们约好了当天晚上开车去纽约吃饭。晓鹏来到他的上家——那名橄榄球员的住处。他匆匆忙忙地包裹好了货品,准备出发。

当他出门时,橄榄球员欣迪提醒他说,给一个不熟悉底细的客户卖两磅大麻,感觉有点不妙。袁晓鹏跟他说,别担心。

11:06分,袁晓鹏跟伊萨克进行了最后的短信沟通:

伊萨克: “我得把我的生物作业交了,等会儿给你电话”

袁:“OK”

伊萨克:“你怎么样了”

袁:“很好”

袁:“你交完了吗?”

伊萨克:“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伊萨克:“多久见”

袁:“15分钟”

伊萨克:“OK”

当他们在斯普林菲尔德花园的停车场碰头时,伊萨克并没有带说好的5400美金现金。他带了一把左轮手枪。

根据警方调查,伊萨克抢劫了袁晓鹏的大麻。当袁晓鹏追上去时,伊萨克向他开枪。然后伊萨克窜上了一旁等待的轿车,司机是他20岁的侄子尼宁比·米切尔(Ninimbe Mitchell)。两人迅速逃离了现场。监控视频显示,他们随后气定神闲地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用于包裹大麻的糖果卷和一些酒。

一个半月以后,雪城所在的奥农多加县警方逮捕了卡梅伦·伊萨克,并控告他一级谋杀。通过袁晓鹏胸口纹身上的母亲的生日,警方解锁了袁晓鹏的手机,获取了他与伊萨克的聊天记录。

“这是一个低档次的大麻交易,”负责调查此案的警探劳伦·柯林斯(Lauren Collins)表示。“他是一个好孩子,可惜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皮蓬的不幸来源于他缺少美国人的常识,不像我这样本土长大的人,”巴克尔说。“他那么愿意去相信别人,以至于让自己受到伤害。”

最终判决

当新闻传到中国时,网络上马上激起议论,让袁晓鹏的家人迅速成为网络暴力的对象。

袁晓鹏的微博上最后一次更新,是一张他与朋友们打篮球的合照。下面有两千多条留言。其中大部分是朋友和陌生人对他表达的思念、惋惜,以及祝逝者安息。然而也有一些评论充满恶意,说“活该死”、“丢脸”。

袁晓鹏的家人婉拒了一切媒体采访的请求。在袁晓鹏案发后四天,他们通过与雪城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发表声明,感谢关心晓鹏的人的帮助,并谴责散播谣言的媒体:

“关于富二代的问题,我想大家可以来查,随便调查,查清以后你再来评判是不是富二代。我希望媒体能秉着自己的职业操守,不要以讹传讹,用一些道听途说和蓄意扭曲来达到利益目标。”

袁晓鹏的家人通过邮件多次谢绝采访,并表示希望媒体尊重家人隐私,让逝者安息。“我们的家庭,非常普通。”袁晓鹏的姐姐袁瑞在邮件里写到,“现在的生活,虽然也是每天以泪洗面,但也已经趋于平静,我的妈妈,她再也不能经受多一点点的打击了。”

2017年9月25日,卡梅伦·伊萨克(Cameron Isaac)在奥农多加法庭上被判终审徒刑。

伊萨克的侄子尼宁比·米切尔(Ninimbe Mitchell)被判15年监禁。

2017年9月25日,在一个燥热的早晨,伊萨克和他的侄子米切尔的家人朋友坐在奥农多加法庭的长板凳上,焦急地等判决书的宣读。

法官宣布,伊萨克将获终身监禁,不得保释。米切尔被判处15年监禁。

袁晓鹏的家人没能来到判决现场。地方检察官威廉·菲茨帕特里克(William Fitzpatrick)朗读了家人致法庭的一封信的节选,并转达了他们希望法官以最高刑罚判决凶手的请求。姐姐袁瑞在信中写到,自晓鹏离去以后,他的母亲一直处于精神崩溃中,极度的悲痛让她身体虚弱,几乎不能出门:

“如果命运可以替换,我愿意替他去死,毫不犹豫。让他活着,因为他还年轻,他有很多梦想,因为我爱他,因为他走后,我也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懂吗?每天,每分每秒,都是无尽的想念,无尽的哀伤。”

袁晓鹏大学里的朋友们,没有人出席终审判决。他们大都已经毕业,离开雪城,前往纽约、洛杉矶、上海、北京等世界各处,开始人生下个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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